燕王府的灯亮到后半夜,苏楚陌就已经去歇了,另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屋子里仍见烛火轻晃,确是实打实亮了一夜。

早朝时户部侍郎告假,称病不出,皇帝像是有什么烦心事,即便隔着几阶台阶,考前的大臣依旧能察觉得到。

尚未开始议事,户部尚书钱琮竟是自己脱了官帽,双手捧着高与头顶,深深弯下腰,“臣年事已高,昨夜辗转,恐心有不逮,决心辞官,寻清静之地与家眷安享晚年,如今朝中有识之士辈出,再用不上臣了,臣大半辈子都给了东临,给了您与百姓,如今所剩时日无多,还望皇上应允。”

此言一出,立刻在朝堂掀起轩然大-波,钱琮为人是不争不显,可他一个户部尚书,在朝中也是有自己的门生的,更何况这样的老臣,与之交好的,自然也少有青头。

“钱大人,你这是何必呢?”与钱琮同年入朝的陈道儒满脸惊愕,两人一同入朝为官,家师又多有往来,关系自是较之旁人亲近许多,怎会不知钱琮的志向,如今京中一片混乱,皇帝昏庸,钱琮岂会离开?

皇帝早在看见钱琮举止的一刻就黑了脸,此时听他说罢,脸色竟是好转了些,只是面上还是惋惜,“钱爱卿为我东临操劳至此,怎的忽然便要辞官?”

“臣年迈,再不能做什么了,倒不如陪陪家中妻小,也算是对他们的弥补。”钱琮始终只这一个说法,一群人轮流问了多次也不见改口。

朝中谁人不知,钱琮是出了名的拼命,但凡有事压着,连着几宿不睡也是常事,前几年刚因为一桩事熬坏了身子,被太医盯着歇了半月,好了之后逢人便抱怨,说那半个月有多无趣。

既无可挽留,皇帝只得允了,到底又觉得不放心,道:“爱卿辞官无妨,只是何必离京?按说,爱卿留在京中尚可领着俸禄,走远了,朕便是想让人给你送去也不方便。”

“皇上有心了,只是臣食了大半辈子俸禄,也替您忧了大半辈子,如今既然要走,还是走得干净些,不然总要牵挂着的。”钱琮又是深深一拜,将官帽交于自皇帝身边过来的苏公公,又不假他手地除了官袍,内里罩了间寻常人的长衫,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。

这乌烟瘴气的地方,钱琮半刻也不愿多留,眼见东西都给了出去,说:“皇上与诸位大人要议事,草民便先退下了,也回去清点了府中财物,以便在户部留档。”

钱琮一走,与他较好的人也罢,与他不合的人也好,多少都受了些影响,早朝便也没议个什么事,草草地散了。

一回乾清宫,皇帝反手便摔了个什么物件,只是到底力不从心,往常都是物件碎裂的清脆响声,今儿这物件却只碎了个边角,“好个钱琮,若说他与苏楚陌那孽障无关,朕却是怎么也不信了,难怪国师让朕如此安排,果真试出了他,来人——去跟着钱琮,找个合适的时候除了他。”

温馨提示:方向键左右(← →)前后翻页,上下(↑ ↓)上下滚用, 回车键:返回列表

上一章|返回目录|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