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寒听懂了狸柿子的质疑, 意识到对方已经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，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。
然后又咽了咽口水。
再咽了咽口水。
……
他异常局促, 手指紧紧扣住桌沿, 指尖用力到泛白。
要不是因为我话多，心情好而故意炫耀秀恩爱, 就不会被发现端倪，不被发现端倪就不会被质疑, 不被质疑就不会被掉马，不掉马就不会丢脸……
都怪我，我真是个大嘴巴……
咽了三次，口水很快就咽没了, 第四次咽口水时，喉结大幅度滚动了一下，发出不小的吞咽声, 被话筒放得更大，顺着网络传入每个人的耳机。
镜里有帅比奇怪地问：“怎么有种下水道通了的声音？”
盛寒：“？”
“其实, 有一件事, 我一直没告诉你们, ”季凌舟清了清嗓子, 冷静地开口，“我的宝贝……这两天都在我的宿舍里住。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你们学校这么开放，男生宿舍还能进女生？？？”
季凌舟：“我们学校的不是普通宿舍, 是四室两厅的居民楼户型，每个人单独一个房间。宝贝经常会来找我，就和我一起住在我的卧室里。”
“至于两个房间的问题——我们每个人的卧室桌子都不大，不够两个人摆上笔记本一起玩, 更何况我们在同一个房间肯定会互相影响，打不好的。”
“所以宝贝在我的卧室里玩，我在我室友的卧室里玩，那个室友和另一个室友在客厅，以保证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空间。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啊，你那个室友是……”
“对，就是你情缘，他可以帮我们证明的，”季凌舟顿了顿，笑着说，“不信你现在私聊问问他，问小软糖是不是住在我们宿舍。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哦哦，好。呃，所以我要问一下吗？”
狸柿子：“问问……吧？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ok，马上就问好，等我一分钟。”
[私聊]镜里有帅比：嘿，情缘缘，我来问个事，小软糖是住在你们宿舍吗？
[私聊]深海有鲸鱼：哈哈哈哈哈哈哈，对啊！
[私聊]深海有鲸鱼：你怎么知道的？他们跟你们说了？
[私聊]镜里有帅比：嗯，对，刚说的哈哈哈。没事了，你先忙吧，我去继续打海选赛了，已经连赢了六场，只剩最后四场了！
[私聊]深海有鲸鱼：加油！
·
蒋一鸣回完消息，转头就兴高采烈地跟宋源讲：“刚才寒寒的朋友……就是我情缘，来问我小软糖住不住在我们宿舍！哈哈哈哈哈哈哈，看来寒寒的身份暴露了，不过他能瞒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！不知道他对掉马有什么感想，哈哈哈哈！！”
宋源：“……”
蒋一鸣：“你咋了，怎么不说话？”
宋源：“他是怎么问你的？”
蒋一鸣：“就是问我小软糖是不是住在我宿舍，怎么了？”
宋源：“没别的了？”
“啊，没、没了啊，”蒋一鸣被问得一头雾水，“还应该有什么吗？反正他就问了这么一句，很奇怪吗？”
宋源沉默两秒：“那寒寒应该是没暴露的。”
蒋一鸣：“为什么？”
宋源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闪过看透一切的精光：“当时的情况可能是——寒寒的身份被质疑，舟哥解释说小软糖住在我们宿舍，然后让你情缘来问你，由你来给他作证。你脑子缺根弦，肯定想不出来其中的缘由，就会实话实说，正好可以打消别人的疑虑。”
蒋一鸣恍然：“哦哦，有道理啊，像是舟哥能做出来的事。”
“？”
蒋一鸣勃然大怒：“你他妈说谁脑子缺根弦！？”
宋源自动忽略对方的抗议：“总之，寒寒开小号装妹子这事，肯定是不想让游戏里认识的那些人知道的。这个谎我们先帮他们圆着，下次你情缘再问你的时候，你就当成寒寒和小软糖是两个人回答就行了。”
“你作为三次元见过他们的人，很关键，也最有说服力。”
蒋一鸣刚想点头，就皱了皱眉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：“不行啊，我不太会撒谎，之前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行，现在知道了，他们要是再问我一次，说不定就要露馅了。”
宋源无奈，心道就知道这个傻逼不行。
“那下次再有人问你的时候，你马上告诉我，我教你怎么回。”
……
这边，镜里有帅比问完，立刻汇报组织交给他的工作：“我问完了，他还问我怎么知道的，哈哈哈，肯定是因为他以为是个秘密吧？结果被我们给问出来了。”
季凌舟：“嗯。”
狸柿子挠了挠头：“呃，哦……”
怎么会这样？难道我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错误的？一切都是我的错觉？
“这回信了吧，柿子，”镜里有帅比语重心长，像个每天在楼下下棋、喜欢谈论人生的老大爷，“我早就跟你说了，不要想太多，不要想太多，你偏要胡思乱想，这下好了，尴尬了吧。”
狸柿子：“我，我不是……”
他其实觉得他不是想太多，而是合理怀疑。
可当事人都那么详细地解释了，也让他们找人确认过，他再怀疑就不太礼貌，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欺骗他的理由。
也对，就算用脚来思考，帮主和小软糖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，帮主也没有必要假扮甜甜小软糖，更不可能和船哥谈恋爱。
所以我之前到底在乱脑补什么？？
“对不起啊，船哥，小软糖，”狸柿子有些愧疚，充满歉意道，“我可能最近刑侦片看多了，所以碰到什么事都想怀疑一下，乱脑补。真的太对不住了，我绝对不是对你们两个有意见，我很喜欢你们的，我、我……”
浮梦之悠：“你刚才都给我吓呆了……还以为演起了名侦探柯南……”
季凌舟轻轻一笑，丝毫没有刚骗完人的负担：“没事，搞清楚了就好。”
盛寒：“是呀是呀~误会搞清楚了就好了嘛~再说啦~人家怎么可能会是不冷哥哥呢~不冷哥哥最近一直在忙~根本没什么时间玩游戏吖~~”
盛寒刚才被吓出一身冷汗，一瞬间都想着要不然就承认算了，总好过被逼问时候的煎熬。
却没想到辣鸡鸡“颠倒黑白”的能力这么强，而且心理素质好得离谱，一番话下来，若非当事人就是他自己，他都快相信了。
镜里有帅比：“对了，我突然有一个疑问。船哥，小软糖一直住在你宿舍的话……那她白天不用回学校上课吗？还是说她，呃，不用上课？”
盛寒：“！！！”
啊啊啊啊啊，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，问出关键点了，要不然还是实话实——
季凌舟依旧淡定，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好了说辞，不慌不忙地解释：“这个也没有告诉过你们，宝贝和我是同个学校的，所以我们刚认识不久就见面了，也有很多时间在一起，住在我的宿舍并不影响她上课。”
盛寒连忙附和：“是呀是呀~真的好巧呢~看来这就是人家和哥哥命中注定的缘分叭~么么哥哥~~”
季凌舟：“一会儿再么，宝贝。”
盛寒：“？”
摸？辣鸡鸡好变态哦，那么多人听着呢，就说要摸我……
却一边腹诽着，一边红了脸。
“天啊，这么幸福啊，”镜里有帅比可太羡慕了，“我也好想找同个学校的可爱女朋友哦，可以来我寝室找我……咳，找我玩，一起上课一起下课，噫呜呜噫……”
盛寒：“一定会哒~加油哦~~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等等，那怀孕的事呢？你们学校也允许学生怀孕吗？”
盛寒：“啊？”
季凌舟：“……”
“……？”镜里有帅比被“啊？”得有点懵，“就是，怀孕啊，小软糖不是怀孕了吗，你们还说要孩子什么的？”
盛寒无语凝涩，觉得他应该去治治脑子：“……那是在游戏里。”
浮梦之悠：“啊……原来没真怀孕啊……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差点就误会了，哈哈哈，我还等着你们生孩子后恭喜你们呢，那等你们真结婚再恭喜你们吧。”
狸柿子：“可是，那天小软糖身体不舒服，恶心想吐是怎么回事啊？”
季凌舟：“那天宝贝吃坏了肚子，食物中毒了，上吐下泻。”
狸柿子：“哦！原来如此！”
盛寒：“…………”
好吧，他们的脑子都应该去治治！！
·
一番解释后，这个小插曲总算是过去，大家继续排队去打第六场。
越往后打，对手就越强，赢就越难。
终于，打到第八场的时候，他们遇到了上届进四强的明星队伍。
开场之前，狸柿子就开始讲这个队伍怎么怎么强，上届比赛怎么怎么帅，以至于他们胆战心惊，束手束脚，士气全无，最后毫无疑问地输了。
“太强了吧我靠！怎么就匹配到他们了啊，”镜里有帅比痛苦面具，“都快直接把我打出屎了，后面两场不会也是这种队伍吧！？”
浮梦之悠：“请说文明用语……我脑子都有画面了……好恶心……”
季凌舟沉思片刻：“其实并不是碾压式的强。”
狸柿子：“为什么不是？可我切实地感受到被碾压了啊，而且我觉得他们像是有十个人似的，几乎一直是两个人暴揍我，哭了。”
季凌舟：“我们没有失误的话，不一定会输。”
盛寒一直对pvp的技术性探讨很感兴趣，季凌舟一说，他的兴趣就被提起来了，连撒娇都忘了：“比如什么失误？我应该是没有失误的，但根本奶不起来，血掉太快了。”
季凌舟：“就说我注意到的，镜里有帅比在被打控制技能之前，就把解控按出来了。解控没了之后他害怕被控，就把免控也按出来了，这是典型的脸滚键盘操作。”
“对面看到他的状态是免控的，就谁都没有管他，转火狸柿子，导致镜里有帅比一下损失了两个关键技能，狸柿子还没了大半的血。狸柿子开始被奶和加减伤的时候，他们马上放弃狸柿子，去控制手无缚鸡之力的镜里有帅比，又迅速打没了大半的血。”
“他们的战术并不是集火一个人，而是看状态随时转火，目的是压全队的血线，让我们慢性死亡。”
“我们只有一个奶，还是偏控制型的辅助奶，奶量没有其他职业的大，你们两个人接连被压制的话，就很难兼顾了，更别说宝贝还在被另一人追着打。所以我们想赢的话，dps必须减少失误，降低奶的压力。”
镜里有帅比尴尬极了，感觉像是上课被老师点名批评似的：“呃……是的，我看他冲过来，以为他要控制我，就想按免控躲一波，结果吓得按了解控……更没想到他只是单纯地冲过来而已，把我技能全吓出来了。”
狸柿子：“原来我被暴揍是因为你！”
季凌舟继续点名：“别着急说他，你也有不小的失误。在你们两个血线被压下去之后，你明显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。对面的奶刚用完保命技能的空档，你有控制技能cd好了但是没用，错过了关键的几秒，让奶再次接上了新的免控链。”
“对面的奶操作和意识都非常好，和宝贝的水平不相上下，技能可以完美地衔接，大概每30秒里，有24秒左右是很难被压制的，把握不好那6秒，你根本就打不死她。”
狸柿子也尴尬起来：“哦，是的，我觉得对面太强，肯定是打不过的了，后面就有点划水。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你还好意思说我！亏得我后面还挣扎了一下的！”
浮梦之悠：“不要起内讧……知错就改就好了嘛……”
“嗯，下次注意就好，没关系的。”
季凌舟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除此之外，我们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。开场之前，狸柿子说了太多有关对面很强的言论，让我们产生一种‘我们打不赢’的心理暗示。打仗都需要士气激昂亢奋，我们技术比不过他们，又在心理上输给他们，就更难打赢了。”
镜里有帅比趁机又嘴了一句：“柿子，所以还是最怪你，我也是被你影响的！”
狸柿子：“但我也没办法，他们是真的很厉害啊，进了四强呢……”
季凌舟：“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大神，很厉害，但不是也输了一场2v2吗？在公平模式下，没有什么队伍是永远不会输的，说不定下一个打败他们的就是我们。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草，好励志，我被狠狠地激励了。”
浮梦之悠：“难怪你和小软糖能全胜……之前我还猜测是不是你们运气好，没遇到过强的队伍……现在就不觉得了……”
季凌舟讲道理的时候太严肃了，盛寒决定唱白脸安慰大家，缓和一下气氛：“大家不要气馁吖~现在只输了一场嘛~按照哥哥的算法~5v5就算八胜也有可能晋级哒~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哒~接下来的两场里~就算再输一场也没关系吖~~”
季凌舟却更严肃了：“宝贝，不能灌输这种思想，给自己留余地，就不会全力以赴，也会输。”
盛寒委屈：“喔，哥哥好凶，人家好伤心。”
季凌舟：“……不是在凶宝贝，是在凶他们，宝贝刚才表现很棒的，几乎没有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。”
盛寒被夸得不好意思：“嘿嘿~是哥哥教得好嘛~~”
狸柿子：“情话你们晚上睡觉再说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——船哥，可以再教我们一些吗！我好想学！！”
浮梦之悠：“我也是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变得更强了……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我们不换手也可以拯救吗？”
季凌舟：“教今天应该是来不及了，后面两场尽量打就好。按照匹配机制，接下来我们匹配到的队伍必定输过一场，所以不用有心理压力，我们可以赢。”
“如果今晚能晋级，你们还想提高的话，现阶段增强意识和预判比苦练技术更重要。”
“你们需要了解每个职业、每个技能的冷却时间，以及所有特殊效果。在看到对方状态图标的瞬间，就该知道对方都放过什么技能，下个技能还有大概多久会放出来。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卧槽！这太需要脑子了！”
浮梦之悠：“我的天……”
“尽力而为就好，游戏而已，其实也不用这么认真，”季凌舟笑了笑，“晚上我给你们发全职业技能详细介绍的视频，我觉得讲得挺详细的，应对方法也都提到了，就随便看看吧。”
盛寒：“哥哥好厉害吖~么么哒~~”
狸柿子：“加油！后两场一定要赢啊啊啊！我现在斗志满满！我们一定要晋级！！”
镜里有帅比：“晋级！为了学习！……哈哈哈，我们跟正常人好像反过来了，人家都是为了晋级而学习，我们是为了学习而晋级。”
盛寒：“哥哥~哥哥~现在已经不能十胜啦~九胜的话~哥哥会不会奖励人家吖~”
“会，”季凌舟温声道，“我已经想好要奖励宝贝什么了。”
盛寒羞涩：“嘿嘿~好期待吖~~”
·
毫无悬念地，后面两场他们都赢了。
不知是振奋的原因，还只是单纯的运气好，总之就是赢了，赢了就值得高兴。
那三个人激动得简直想穿过屏幕拥抱到一起，再把季凌舟举过头顶抛几下，感谢他一语，不，几语惊醒梦中人。
季凌舟：“视频标题我发在了队聊，你们直接搜就行。”
“加油加油~明天晚上见~~”盛寒火急火燎告别，“明天约在晚上八点叭~明天人家和哥哥最多打五场~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啦~人家去接受哥哥的奖励啦~嘿嘿~晚安~~”
关掉电脑后，盛寒飞快地洗完漱，满心期待地来到季凌舟卧室门口。
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奖励，有点紧张……
盛寒咽了咽口水，心跳如鼓地进了屋，发现季凌舟正站在床边，似乎正在等自己，而床上……摆着两条很眼熟的裙子。
正是当时自己发了图片、季凌舟买来送给自己的那两条，被从盒子里取了出来。
“宝贝，”季凌舟轻声开口，招了招手，“过来。”
盛寒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。
季凌舟：“穿哪件，选”
盛寒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