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亦气势汹汹杀到医院的时候,李瑞景正在和卢宏吃午饭。

包青天杀到,吓得李瑞景啃了一半的玉米块噗通一声砸进汤里。他赶忙抽纸擦了擦嘴,向助理使了个眼色。卢宏就听话地放下筷子走了,还体贴的替两人掩上了门。

“你来啦。”李瑞景起身迎了过去,他察觉到陈亦的情绪不大好,又抱着男人手臂摇了摇,“你好久没来看我啦。”

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,李瑞景这么一撒娇,陈亦也不好当下发作。

而且就因为“你朋友圈把我屏蔽了”这么一件小事,他就特地跑过来发一通脾气,说出去实在有点……有违他霸道总裁的形象。

陈亦忍了又忍,忍住了。

他把手抽出来,揉了揉李瑞景软乎乎的脑袋。在医院里休养了一个多月,小东西的头发长长了不少,刘海软塌塌的落在眉毛上缘,遮住了光洁饱满的额头,更衬得整张脸只有巴掌大小。

李瑞景不出镜的时候基本不会化妆,他原就长得清秀,皮肤又白白嫩嫩,没有妆发的加持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未成年。

不过此时此刻这个“未成年”却顶着一个未婚先孕的肚子,看着着实有些维和。

陈亦上一次见他,李瑞景还没怎么显怀,不去盯着他肚子使劲瞧的话,是瞧不出什么分别的。

可现在不一样,孩子已经二十二周,又经过陈家大厨一日三顿营养餐的精心调理,李瑞景的肚子已经比月前长大了几圈不止,生生将衣服撑起了一个半圆的弧度。

陈亦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,他倒不是觉得这样难看,只是有些隐隐的别扭。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,他不愿细想。

李瑞景明白他排斥这个孩子,但这肚子一时半会也缩不回去,只能抱着陈亦的手臂继续哄道,“你想不想我啊,反正我好想你的。”

他这么一说,就令陈亦想起自己过来的初衷,他清了清嗓子,道,“你前几天做了腹部b超?”

李瑞景没想到他开口会说孩子的事,愣了一下,“啊……是,我去拿来给你看看?”

他才转身挪了两步,就被陈亦大力拽回了怀里,“不看。”——老子都在钱秘书那看完了!

于是李瑞景就老老实实趴回了他怀里,挺起的肚子正顶着陈亦的胯部,陈亦正思索着是要直说“你朋友圈为什么要屏蔽我!”,还是霸气侧漏的质问一句“你解释一下你的朋友圈钱秘书能看我不能看是怎么回事!”。

但紧接着他的肌肤就被什么东西轻轻踢了一下。

陈亦火急火燎地松开李瑞景,“……它会动。”

……它活着当然会动了。李瑞景有些好笑,柔声道,“一个月前就会动了。”

五个多月的胎动是很频繁的,一天动个百八十次都不稀奇。只是好巧不巧被陈亦碰上了,李瑞景扯了扯外套试图挡住腹部,他知道陈亦不太想看见这个碍事的肚子。

不料陈亦却扯开了他的手,目光盯着那抹圆隆看了很久,久到仿佛要将那层皮肉盯穿。

“动的时候你痛吗?”

李瑞景没想到他沉思良久就问出来这么个问题,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,“呃……它还小,踢人不疼。你吃过饭了吗?”

“吃了。”陈亦转头看了眼,餐桌上的菜色几乎还没动几筷子,他忽然良心发现道,“你先吃吧,吃完再说。”

虽然不知道他要讲些什么,但李瑞景不敢怠慢金主爸爸,只好先委屈一下肚子里的那个,说自己已经饱了。

陈亦又扭捏了一会儿,才说,“我看不了你朋友圈。”

“啊?”李瑞景差点笑出声,但还是凭借演员的自我修养强行忍住了。

陈亦又道,“钱秘书能看。”怎么听着还有些委屈?

李瑞景在心底默默又给屏蔽名单上加了一位,他是完全没料到陈亦专程跑来是要说这个,毕竟他屏蔽金主也有两年多了,以前从来没有被抓过包。这只能说明做事总有百密一疏,不想今朝就栽到了钱秘书身上。

“我……”在停顿的两秒钟里,李瑞景的脑筋转得飞快,不一会儿就找出一套借口来,“我发的东西很无聊啊。”

他起身去找自己的新手机,翻开朋友圈一一给陈亦看。

虽然在钱秘书那已经看过了,但陈亦还是就着他的手又将那些内容过了一遍。

二十二周的婴儿b超,前几天吃的一日三餐,床头柜上摆的一束向日葵,还有阳光洒进病房的角落……都是很有生活气息的照片,谈不上无聊,但确实不怎么吸引眼球。

“你朋友圈里有那么多全球各地飞的人,他们都还请了专业的摄影师拍照,那些图多好看啊……”李瑞景仰头看看他,“我这些跟他们比起来,有点拿不上台面。”

陈亦顺势搂着他的腰,仍有些生气道,“那也不是你擅自屏蔽我的理由。”

“我就是怕你看着无聊嘛。”李瑞景赶忙拱进他怀里,软声道,“对不起,下次不会了。”

“哼。”

见陈亦仍是不怎么买账的模样,李瑞景便捧着他的脸细细亲了一遍,边亲边哄道,“别生气了,我以后只发对你可见好不好。”

陈亦不答话,他便张腿跨坐在男人身上,上下一同卖力地讨好起金主来。换气间隙还要用黏糊的气音重复问道,“……不气了,不气了,好不好?”

陈亦烦不胜烦地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,他的身体里某个部位早已经跃跃欲试地昂头说了好。

在这以前,陈亦从没尝过怀孕的人是什么滋味,好在李瑞景这个月份的肚子还不算太碍事,正着侧着来都不怎么费劲。

他里面的温度似乎比往常都要热,湿湿软软的裹着陈亦,每顶一下就能磨出一声哭哼来。

陈亦渐渐察觉出怀孕的好处,肉贴肉有多舒服不用多赘述,关键是这么弄还能省套。

他上来得匆忙,压根没想起带那玩意儿。

本来也就是单纯的探个病,哪知道最后莫名其妙地办起了事。

陈亦食髓知味地折腾了李瑞景大半个小时,事后大发慈悲地把人抱进洗手间里清理了一次。李瑞景累得软软挂在他身上,眼尾都是可怜兮兮的潮红。

小孩身上的创口已经拆了线,只贴着一层无菌纱布。陈亦隔着纱布摸了几下,问,“这个会留疤吗?”

“嗯……可能会有一点吧。”李瑞景的声音懒洋洋的,很是性感。

陈亦道,“那你到时候去做一下疤痕修复。”他有些轻微的强迫症,养情人就像收藏艺术品一样,可以接受这东西原本就有瑕疵,却不能接受到他手上之后被弄出裂痕。

就比如他可以接受李瑞景手腕内侧被烟蒂烫出的疤,却无法忍受现如今他腰侧的刀伤。

李瑞景躺在床上嗯了声,他有点饿过头了,身上没什么力气。

陈亦爽完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,竟然还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,不出意外又一次摸到了内里的胎动。

“它又动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它为什么一直动?”

它饿了啊。李瑞景没法说实话,只能道,“小朋友是比较活泼。”

陈亦这会儿好似不排斥了,掌心贴着他的肚皮,暖洋洋的。

他又道,“它这次动的跟上次不一样。”

李瑞景索性撑着身子坐起来,从水果篮里拿了一只香蕉,先剥好送到陈亦嘴边,“它在翻身。”

陈亦也不撒手,就着他手咬了一口,继续问,“你怎么知道是翻身?”

“……”李瑞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因为它在我肚子里啊。

他伺候好陈亦吃完水果,才给自己剥了根香蕉慢慢吃,胃袋里填进了食物,身体的那股脱力感才渐渐减弱。

又坐了好些时候,陈亦才起身离开。李瑞景将人送到门口,又装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垫脚嘬了男人一口。

陈亦摸摸他的头发,很平常的跟他告别,很平常的说出那句“我去问下季哥,看看你现在的身体能不能动手术。”

李瑞景愣了几秒钟,他想说我已经做完了手术,还需要动什么手术。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,陈亦指的是打胎手术。更确切的说,是引产手术。

有那么一瞬间,李瑞景有点克制不了脸上崩溃的表情。他皱起眉,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。

陈亦都已经摸到了这个孩子,甚至陪着它玩了那么久。他怎么会……怎么会还是不想要它呢?

然而陈亦只是神色如常地回望着他。

“……”

李瑞景想,这个时候……这个时候他应该要听话地点点头,再把陈亦送出病房。他不应该和金主胶着在门口,吸引来医生和护士好奇驻足的目光。这个时候,只要他顺从的说一句“我知道了”。

李瑞景的身体晃了晃,他脚步虚浮地撑墙站着,浑身都冒出了虚汗。

“我不想动手术,”第一次,他在陈亦面前撕下了伪装的面具,“……我想要它。”

李瑞景不知道男人说了些什么,或者什么也没说,因为他的话音刚落,一股恶心就直逼喉口而来,他顾不上推开陈亦,只弯下腰猛地呕吐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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