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?”听他语气似有所指,又见他笑盈盈的看着自己,沐兰似有所悟道:“你所说的收获,该不会是指我吧?”

莫言不置可否。

看他总是这么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,沐兰故意打击他道:“如果你当时能更开窍点,放我们走的话,说不定,我对你的好感会多更那么一点点。”

莫言点了点头,很是赞同道:“不错,那现在关在这牢里的就是你和他了。”

沐兰虽然不这么认为,倒也坦然,“那还是关我俩好了,有你陪我坐牢,东陵无绝想必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去。”

正所谓:大家痛,才是真的痛。如今,唯一能安慰她的,大概就是这件事了。

莫言被她的话逗得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,好一会,才道:“你就没有想过要洗清自己的罪名吗?”

他所说的罪名,是指哪一个?下毒的?还是逃狱的?不过,想到那会他当着汐枫的面就说过,会帮她查出真相,沐兰顿时好奇道:“你又怎么就确定我不是真的畏罪潜逃?”

“疑点很多。”也许坐牢真的能让一个人闲到无聊,莫言竟难得的认真跟她分析道:“首先是毒药的来源,太医说这种毒药并不常见,你当时只是寒午宫的宫女,身上根本没机会藏东西。就算是偶尔获得,下毒成功之后,也会销毁证据,当时君上命人彻查时并没有查到毒药,也足以说明这一点。所以,更不可能时隔这么久又被人从贴身物什中搜出来,因为没有人会笨到同一种毒再用第二次。”

他说得条理清晰,颇有道理,沐兰不由得便听了进去。

“其次,你忘了那两个自杀的太监宫女了吗?说明这件事确实有人在背后指使。而这次华妃不过中了一点无关紧要的毒,便这么巧从你这里搜出了以前的罪证,不是太巧了吗?你若真有心机设计这一切,便不会将证据留在自己身边了。”

说到这里,他看向她,道:“还有,我曾说过的,那个汐枫,你真的就那么相信他?”

提到汐枫,沐兰浅浅一笑,道:“除非是亲眼所见的确凿证据证明他有问题,否则,我都会选择相信他。”

莫言有些无可奈何,叹道:“太过轻易相信一个人很容易吃亏的。”

“你这是嫉妒人家比你单纯。”沐兰故意笑话他,道:“看多了你们这些老谋深算的,我倒觉得,像他这样简单的人挺难得的。”

被她冠以老谋深算的帽子,莫言也不反驳,只是眸光微微黯了些,道:“可惜,有时候越是相信一个人,越是容易被伤害。尤其,是你最信任的那个人。”

听他这么一说,沐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东陵无绝说的那句话,“你还有哪句话是朕可以相信的?”

他是否曾经也信过她呢?当知道被她一骗再骗时,又是否也觉得受伤?

突然心头一亮,被最信任的那个人欺骗,这说的不正是东陵无绝吗?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里,莫言应该算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了吧?

其实,不光如此,他的娘也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娘了。

想到他在那农家时若无其事的和他俩吃饭的场景,沐兰突然觉得那样的画面让人有些心酸。

或许,他不是不找莫言摊牌,而是,一旦说出口,身边便又少了一个可以相信的人。

其实,做皇帝有时候也挺可怜的。

“怎么,现在后悔了?”莫言似乎总能一眼便看穿她的心事。

沐兰脸上一热,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,道:“你说得这么感伤,莫非,聪明如国师大人你,也有一颗玻璃心,被人伤害过?”

莫言虽然不懂什么是玻璃心,眼神里却有那么片刻的忧伤,道:“我虽然没有经历过,不过,也曾感同身受。”

沐兰很是意外,一直觉得他是一个有些超然物外的人物,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,这样的人,也会有悲伤这种情绪吗?

“既然你这么理解这种感受,那为什么,要为了我而去骗东陵无绝呢?”欺骗东陵无绝,他自己心里也不好过吧?尽管他不曾流露出来,但沐兰还是能感觉到。

“谁知道呢?”莫言笑得有些迷茫,“或许,不想让你对我太过失望吧。”

沐兰微微一怔,看向他。就只是因为不想让她失望,他就选择了背叛东陵无绝?虽然事实就是这样,但听他亲口说出来,还是让她有些触动。

突然就想起在宫门外初见他的那一眼,风华独灼,却有着一双清澈出尘的眼。而此刻,他倚栏而望,黑眸中有着不常流露的一抹温柔和宠溺。却在她看过来的同时,微微移了视线,好像刚刚那番话并不是出自他口中一般。

“因为我长得像你的那个朋友?”沐兰记起他曾经这么说过。

莫言的视线也不知道定焦在哪儿,道:“有时,我会觉得,你就是她。”

沐兰对他口中的这个“她”很是好奇,“我和她,真的长得有这么像?”

“不只是长相。”莫言笑着,视线收回到她身上,“还有……感觉。”

他眼里的温柔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,沐兰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震,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。

看来,那个“她”并不仅只是他的朋友,而是,心上人吧?

虽然很想知道这个“她”现在在哪里,但从他不经意的言语神情中,她依稀感觉得出这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,于是,也聪明的不再追问。

忽而又想到,汐枫会不会也将她错认成了谁呢?

因为像另外一个人,所以,才得到他们的帮助和保护?若是这样,那真不知该说她是幸运,还是悲哀。

两人正沉浸在各自的心事里,门口突然传来守卫的声音,道:“奴才给太后请安。”

“免礼。”孟依青那中年女人独有的磁性嗓音柔柔的传来,不一会,便在狱卒小心翼翼的引领下走入了沐兰的视线。

孟依青一身正装,雍容肃穆,在她的身后,还跟着两个太医和贴身宫女,待行至沐兰和莫言之间时,才罢了脚步。

狱卒识趣的将手中的灯笼交给了她身边的宫女,退了出去,孟依青这才抬起眼来,先是看了眼沐兰,才又转向另一边的莫言,道:“在牢里还能扯这么久的闲话,看来身体是没什么大碍,哀家是白担心你们了。”

沐兰这才回过神来,心里顿时有些暖意。身陷牢狱,会想起来看望她的,也只有孟依青了。

有外人在场,那些虚礼自是不能免的,忙拂身见了个礼,道:“臣妾给太后请安,劳太后担忧挂念,实在该死。”

想到自己曾真的想要逃离这里的一切,虽是迫于无奈,但对孟依青,她心里确实觉得有些对不住。

对面的莫言也站起身来请了个安,却没有接话。

“知道哀家会担忧,还闯下如此大祸,确实该死。”孟依青微怒的扫了她一眼,沉着脸道:“纵使那下毒案你真的有冤,不是还有哀家在吗?说起来,哀家这身子骨能好起来,全是靠着你们夏凉国的那味灵药,便是冲着这个,哀家也不会坐视不管。可你倒好,事情还未查清就跑了,你说该不该罚?”

她嘴上说得严厉,然而,沐兰看她眼神里却并不见怒意,趁身后的人不注意,还冲她眨了眨,似是意有所指。

沐兰立刻会意,这是要做戏给其它人看,忙低头应道:“太后教训得是,臣妾知错了。只是下毒的事真的与臣妾无关,还请太后为臣妾做主。”

“你呀……”孟依青嗔了她一眼,面色有些凝重的道:“你在这牢里,自是不知道,现在朝中上下已有不少大臣联名上书议你的罪,你叫哀家还怎么替你作这个主?”

沐兰心中顿时一沉,当初沈嫔涉及下毒时,也没见大臣们这样闹过,这不摆明了欺生嘛。不过,以德妃家族在朝中的势力,事情这样发展,一点也不出人意料。

“不过你也不用泄气。”孟依青叹了叹,又道:“再怎么说这也是关系着西楚和夏凉两国交好的大事,纵是朝臣们再有异议,也总是要慎重处理的。那件事若真与你无关,哀家和君上也自然不会平白冤了你。”

“多谢太后。”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,但从孟依青眼里,沐兰还是看得出来她的担心。这次出宫,自己几度让她受尽惊吓,如今还要她来替自己操心,看来,是该想想办法,解决这种处境才行。

孟依青暗自交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,这才又转向莫言,语气轻快了些,道:“国师大人,你对君上一向尽心,这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竟要自行请罪?”

莫言自是听出她声音里藏着的兴灾乐祸,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,道:“臣有愧于君上,流落至此,不过是罪有应得。只是不能再为太后效劳,还请太后保重凤体。”

这是在暗自警告她,自己的小命还握在他手里吗?孟依青笑了笑,道:“再怎么说,你也是国之重臣,你的事,哀家自会替你向君上求求情的。只不过,君上眼下还在气头上,所以,只怕你还要在此多吃些苦了。”

虽然摆脱不了他的控制,不过,能让他多坐几天牢也是一大乐事。

莫言眉峰几不可见的挑了挑,淡淡的应道:“臣多谢太后天恩。”

也不管他这句谢里有没有一丝诚意,孟依青笑着受了,这才对跟来太医道:“你们好好替国师和德妃把把脉,泡了一夜的河水,又是关在这地牢里,事情还未定案,别有个什么闪失。”

太医恭敬的应了声“是”,忙分开行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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