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夜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，余光瞥过扶起宋少言的宋三月，话却是对沈若离说的：“哟，还真的肯认输？这可不是你的风格。”
“时夜大人貌似很了解我？”沈若离一个转身又坐在化妆台前，随手捞起粉扑补妆。
镜中的女人衣衫整洁，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进行了一番怒斗。
任谁都明白，以她的实力，对付妖化后的宋三月完全不成问题，只不过是因为时夜的到来，才造成了她的疏漏。而她竟然真的心甘情愿要把宋少言放走？
时夜叹息一声：“啊，我本来就是来看打架的，刚来就有了结果，让我有点失望。”
“时夜大人要是觉得遗憾，那么你来，我们打一架？”沈若离把粉扑放回原位，对着镜子绽放了一个浅淡无比的笑。
“在你的演唱会上见血好像不太好。”时夜用扇柄敲了敲脑门，发现宋三月他们已经有了要走的意思，于是说，“既然你愿意把钥匙拱手相让，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宋三月他们已经出了门，时夜抓紧时间跟上。
沈若离红唇轻启：“谁说我要拱手相让了？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，既然妖君大人当初已经让妹妹把东西放在了元村，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自己不取？而是等到现在这个时候，跟我们一样，像个外人似的忙着找钥匙。”
时夜脚步忽然一顿，但只是一个瞬间，他又抬脚踩在地面上：“这个问题，的确值得好好想想。”
陆九霄被薛然杀死之前告诉陆纤纤让她去找东西，可这么多年来，陆纤纤都已经死了，他自己就没有去找过吗？
那么重要的东西，陆九霄居然能放任李家人拿着它这么多年？
以陆九霄的性格，根本不可能。
不过这些跟时夜没有太大的关系，他来参加祭祀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宝贝，而是为了宋三月。确切地说，是为了阿镜。
刚才看到宋三月的第一眼，他就很确定——阿镜已经苏醒了。
不仅如此，宋三月从后台出来，瞳仁还保持着微微的红，始终没有消退。
陆九霄看向她的眼神里有了浅浅的忧虑：“你还好吧？”
“还好。”宋三月淡淡地回答。
陆九霄：“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出手？”
在宋三月被打得最惨的时候，他本来是想上去帮忙的，无奈被宋三月拒绝了。这场战斗他明明没有参与，却感受到了莫名的疼痛，宋三月身上的每一处伤口，都像是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。
“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。”宋三月已经很虚弱了，每走一步身上的血就会从伤口渗出，幸好衣服是黑色的，鲜血留在上面也不明显，只不过小腹没有遮挡，部分血液凝固在翻卷的皮肉中间，在冬日里冒着热气。
即使这样，她还在坚持扶着宋少言从舞台后面绕出体育场。
宋少言现在就跟个小孩子一样，看到红色的液体流出，当即翻了白眼，说：“血、血”
陆九霄赶忙挡住他的视线，顺势扶住了宋少言：“我来吧。”
此时，宋三月的视线渐渐模糊，黑色从四面八法蔓延而来，意识也变得薄弱。她只知道自己迷糊中抓住了什么，然后慢慢蹲下来。
一分钟左右，宋三月的视线终于恢复。
陆九霄一只手拽着宋少言，另一只手臂被她紧紧抱在怀里。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宋三月力道很大，指甲几乎快要嵌进陆九霄的皮肤。
宋三月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抓疼了他，而是瞪大了眼睛茫然地问：“我刚才晕过去了？”
“体力不支，你需要休息。”陆九霄说。
宋三月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，稍稍松了手，瞧见陆九霄手臂上被掐住来的血痕，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：“刚才也失控了。”
然后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来，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，宋三月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，要试第三次的时候，陆九霄直接矮身过来，将她扛在肩上。
沿着人声鼎沸的体育场边缘绕过去，总算是找到了后门。
出了门终于来到一个小巷子，陆九霄怕被人看到，沿着墙角缓步而行，迎面碰上了时夜。
时夜抱起双臂站在昏暗的光影下，对着陆九霄轻轻扬起下巴：“要回去？”
两人之间相隔数米，眼神对上的刹那，空气中仿佛能绽放出火花。
陆九霄：“刚才她的样子你都看见了。”
“看见了。”时夜说。
陆九霄：“沈若离是故意在刺激她，想把她体内的狐妖激发出来，再这么下去，她会承受不住。”
时夜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线：“所以我及时地出现，制止了这场打斗，而你呢，身为妖君大人你做了什么？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人家姑娘，到头来只管亲眼看着她跟别人拼命？”
陆九霄一只手扶着肩上的宋三月，而牵着宋少言的那只手，越收越紧。
疼痛使得宋少言惊呼一声：“你放开我！”
陆九霄嫌他碍事，干脆一掌把他拍晕，跟时夜对峙。
时夜左手摊开，拿扇子有节律地敲打掌心，说：“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，你是妖君，高高在上呢，怎么可能轻易对一个女人表现出关心？你是不是还在想，如果你对她太关心，她就会处于更加深切的危险之中？所以你在克制。这种想法看似很合理，其实你考虑的，不过是你自己。”
陆九霄沉默。
时夜又说：“口口声声地说着是你的女人，还能亲眼看着她和别人拼命，陆九霄，你就不要找理由了。早在你找到她的那天起，她就已经踏入危险。不论是宋三月还是薛然，你从来都没有真心去爱过，你最在意的，从来只有你自己。”
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，陆九霄眉间拧成个疙瘩，显然很不高兴。
时夜逼问：“如果有人要你为了宋三月去放弃妖君之位，你会同意吗？”
陆九霄沉默片刻，反问：“你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什么？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？”
“是。”时夜承认，“我还要告诉你，一任她体内的狐妖这么发展下去，你迟早会面临被威胁的困境。”
陆九霄：“然后呢？”
时夜：“把她放在我身边，我可以试着将她和狐妖剥离。你好好考虑考虑，等祭祀结束之后再回答我也不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