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三月回到了原来的家。
自从母亲去世，她就没有来过这里了。还是熟悉的街巷，有小摊贩在街边支起摊子卖水果，见宋三月过来了，连忙吆喝：“姑娘，苹果要不要？”
下了雪，那人蹲在雪地里，面前摆放着竹筐，筐子里的苹果已经被冻了，卖相不是很好看。
摊主没有戴手套，不停地往手心里呵气取暖。
宋三月本来已经走过去了，又重新返回来，说：“老伯，给我来二斤。”
不为别的，这人眉目间很像父亲。
称苹果的时候，老伯在跟旁边的老乡聊天。
“我是从元村出来的，本来在那边帮人养猪谋生，起初只是感觉那边的人很奇怪，后来才知道，那家人养猪根本就不是用来卖的，而是自家吃的。他们呀，根本就不是人！”说到后来老伯把声音压低，估计是觉得这种事情让别人听见不太好。
宋三月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：“元村？是元宝的元吗？”
老伯挠了挠头，把称好的苹果递给宋三月：“对的。姑娘，我说什么你听听就算了，不要太在意。喏，总共五块五，给五块就行啦。”
宋三月从兜里掏了半天，掏出来皱皱巴巴的五块钱。
元村就是她的老家，只不过从她有记忆以来没有去过老家一次。父亲也很少提及老家的事情，也就是在应小舞的口中听说了老家的事情。
照这位卖苹果大叔的说法，足以见得老家已经快要被妖物占领了。
眼下父亲被送回老家了，宋三月也不打算在沛城待太久，去家里找找还有什么东西一并带回老家。
提着半袋子苹果走在柏油路上，宋三月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茫然。原本打算好好地上学，和其他人一样，以后考个大学结婚生子，现在看来都成了泡影。
家庭毁了，学校毁了，原先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去了其他的地方，沛城一中不复存在。
而她，也不打算再上学了。
到了现在，她所能做的就是去陪着父亲，希望父亲能够醒过来。
宋三月买了车票，刚要打电话给凌若告别，就发现手机又来了消息，还是y发来的。
y：听说你要回老家？
宋三月：嗯。
y：有一件事情告诉你，李金华老家就是在元村。
李金华？
宋三月懵了下，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是从安晓嘴里听说的，当时就说陆家的宝贝在李金华老家。照这么说，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元村了？
y：还有一件事，沈若离要去元村旁边的县城开演唱会，你猜她会有什么动静？
宋三月没有再回复了，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。假薛然就是歌手沈若离，她就算没有太大的名气，也不至于会到一个小县城开演唱会，其间必定有什么目的。
大约，是奔着陆家的宝贝去的。
宋三月坐在车站，茫然地看向大厅，所有人在她眼前都形成了虚影。思索片刻，她从兜里取出来泪滴状吊坠，轻轻摩挲。
陆九霄会来吗？
一秒钟、两秒钟
一分钟、两分钟
乘客来来回回，拿着车票等待检票，他们匆匆忙忙地离开，踏上各自的旅程。
泪滴状吊坠被宋三月攥得越来越紧，原本的冰凉也变得温热。
还有十五分钟就要检票了，宋三月站在长长的队伍之中，突然觉得陆九霄不会过来了。
她低垂着头颅，看了一眼自己的车票和座次。
一只手横空出现，拿走了车票。
宋三月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下，血液上涌直至眉心，顺着那只手的方向看去，果然看到了板着脸的陆九霄。
他今天穿着深灰色休闲装，干净利落的短发，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。
“怎么，临走的时候召唤我，是不想走了？”陆九霄板着脸，说出的话也不带任何感情。
宋三月踮着脚尖要从他手里抢回来车票，偏偏陆九霄比她高了快三十厘米，又故意扬起手臂，任凭宋三月怎么伸手也没有办法碰到那张车票。
宋三月急了：“我要走。”
“随你。”说着，陆九霄双手捧着车票送到了她的面前，表情恭恭敬敬，像是在送上一份大礼。
却是，带着疏离。
宋三月接过车票，说：“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，陆九霄，你们家的宝贝现在在元村，沈若离估计会带着人过去准备抢东西，你要做好准备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陆九霄面无表情。
宋三月一下子哽住了，半晌才低垂着眉眼，问：“安晓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陆九霄刺得不行：“托你的福，现在还在生死之间挣扎。”
宋三月咬紧下唇，憋了一阵子说：“真的很对不起。我欠你的人情都会还，如果他们要动手抢东西，我也会拼命帮你们抢到。”
陆九霄：“这是你说的。”
他倒是要看看，宋三月口口声声答应的事情会不会做到。
直到这次，他觉察到了不对劲，沈若离应该早就知道宋三月在他的身边，却一直没有做出事情阻止，只能说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利用宋三月，或者说，宋三月早就是她那边的人了。
只是她一直以来没有做出什么事情，才让他也渐渐放松了警惕。
而她伤了安晓就成了一个分水岭，陆九霄和她之间，势必要退一步保持相应的距离。
陆九霄转身要走，宋三月想起什么似的，叫住了他：“等一下，你的东西还给你。”
是那枚泪滴状吊坠。
陆九霄随手接过吊坠，根本没有正眼看宋三月就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他瘦削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，宋三月又望了一眼那个方向，心底浮起了一丝丝失落。
本来以为他会稍微说三言两语比较温软的话，可是并没有，字字句句看似温和，内里都藏着一根针，把宋三月的心脏扎得千疮百孔。
宋三月低低地叹息：“我也是傻了，他这样才是正常的。”
开始检票了，宋三月在拥挤的人潮中坐上了火车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，看外面的风景一闪而过，心情有点复杂。
脑子里面一团浆糊的时候，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：“姑娘，这水杯是你的吗？”
“不是。”宋三月扫了小桌一眼，正要收回视线，觉得这人有点熟悉，“时夜？”